真假醫療

初為醫生時，曾經有一次患者因感冒求診，憑藉著跟診的經驗就跟患者說：「中醫治感冒不比西醫差，三帖水藥就會好，又沒副作用。」心想健保藥粉加水煎藥一定沒問題。一週後再度門診，一見面見其面色頗佳、精神奕奕，開口就說：「很快吧！中醫還是比較好，速度快又沒副作用。」沒一會兒患者卻大聲說：「沒啦！吃沒一天就發燒、全身痠痛去看西醫，吃兩次藥才壓下來，今天是來調體質的。」真是尷尬啊！還講的那麼大聲。如果患者沒回診，還以為自己診斷處方沒問題，之後再以同樣的方式治病，不但不會進步，可能還會自視過高而不知。有時候患者病癒「真」的是別人的功勞，而不是你，別被自負的「假」象給沖昏了頭。
記得當intern時，在市立中醫醫院的林君玉醫師，治癒了一位子宮肌瘤的患者，患者定期至西醫院檢查，醫師也有開藥，但未服西藥全程用中藥調理，每次西醫師問及有無服藥都說有，但無告知有服中藥，因為醫師禁止患者服中草藥，一但知悉會怒罵患者，因而絕口不提直至痊癒依然。林醫師與患者聊到，應該向西醫師秉實以告，一方面讓他知道中醫藥也有一定療效，不要一昧否定中醫，另一方面讓他知道不是只有西藥單一方法能治療，有時療效不彰，是藉由中醫藥獲得改善的。中醫這樣的遺憾猶言在耳，常在心中徘徊不已。也許中醫在台灣只能當苦命的阿信吧！
近期也接手了一位甲狀腺機能亢進二次復發的患者，認為西醫效果不彰，有越來越壓不住的感覺來求診。初期單用粉劑治療，效果尚可，曾建議停服西藥但未敢，而眠差口乾、身熱煩躁、胸悶心悸、急躁易怒的現象皆逐漸獲得改善，西醫檢查第一次數值正常，唯獨頸部腫脹依舊。在服藥近三個月後，因年前工作量激增，壓力極大，突然全身症狀大作，滿面紅瘡、緊張急躁、心悸難忍、咽喉脹悶與口乾舌躁。心中不慌，建議加服湯劑，於三週後狀況大好，再次建議停服西藥成功，此後一個半月一路順暢，頸部腫脹也日趨消散，湯劑改為一週三次，粉劑仍維持一周，再持續近一個半月，第二次西醫檢查正常，頸部壓迫感近無，腫脹已不複見，全身狀況良好。西醫說控制的不錯，並沒有說痊癒，也就是說用西藥控制的很好，但可能會再發，建議三個月後再追蹤檢查一次。但他始終不知患者早已停服西藥，全程使用中醫療法。患者也是說他不好意思說他有服中藥但沒吃他開的西藥，如此又多了一件假醫療事件，真實的狀況從此沉淵大海，而西醫又以為如此之法再次控制了病情，繼續使用在另一個患者身上。想想這樣的醫療狀況對患者是福還是禍。
相信這樣的醫療狀況時時都在發生，疾病的好轉是否真的與醫療手段成正比，而有因果關係，是中西醫師需深切探討的問題，也唯有清楚認識真象，才能免於被假象的喜悅沖昏了頭，自以為是的繼續使用錯誤的醫療經驗。前輩經常說：「患者就是您的老師。」不論是成功的經驗或是失敗的經驗，只要是真實的都是一種學習，所謂失敗是成功之母也就是這個道理。或許在健保體制的醫療環境下，很難有時間與機會好好審視每一個case，但心中都應該存有一絲的這樣的信念，才能夠自我提升照顧疾患。相信認真的醫師不但能造福別人也一定能庇蔭於自已與家人而不愧於身為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