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6歲的小妹妹自出生兩三個月後就出現皮膚癢疹,全身搔抓不已,夜間還因此睡眠不安。經皮膚科診斷為異位性皮膚炎,曾經服用西藥(主要是抗組織胺)及塗抹外用藥膏(主要是類固醇)治療,但仍反覆發作,在天氣燠熱或氣候變化時尤其明顯。同時,她也出現晨起易打噴嚏、鼻塞等過敏性鼻炎的症狀。
另一名23歲大學男生,家族有氣喘病史,滿週歲前就開始為全身性皮膚搔癢所苦,起先是雙側臉頰,四肢關節屈側面,後來蔓延至近端肢體與軀幹。成長至今,數度因為皮膚發炎狀況惡化,甚至皮膚感染而住院,檢驗顯示對塵蟎過敏。這一、二十年來,他持續在皮膚科門診追蹤且接受中醫及西醫治療。皮膚如今多呈粗糙乾燥且有苔蘚化,偶爾會因為季節交替,氣候變動或考試壓力、熬夜等因素,出現較嚴重且病灶範圍較大的發作。以上病例,在一般皮膚科門診實屬多見,擁有相同症狀及病程的患者或家屬必能感同身受。異位性皮膚炎會全身發癢,皮膚遍布紅疹斑塊,常於睡眠中發作,奇癢無比,越癢越抓、越抓越癢,因而導致皮破血流,體無完膚。醫學統計指出,異位性皮膚炎患者的痛苦指數,不亞於成人罹患慢性病所造成的心理壓力;家屬照顧異位性皮膚炎患者的負擔,也更甚於照顧許多常見的慢性疾病。超過6成以上的患者在1歲前發病,其中高達2/3的比例在第1次發病後,就要面對牽延多年的折磨,嚴重影響生活品質。
致病機轉與遺傳及環境有關
所謂異位性皮膚炎,是一種慢性搔癢、反覆發作的皮膚發炎性疾病。現代醫學對其真正的病理機轉依然不甚明白,不過一般認為與基因遺傳以及環境因子影響有關。種種因素造成患者的免疫功能缺損,皮表發炎細胞如巨噬細胞等過度亢進,釋出組織胺等致癢物質,持續性的搔癢導致皮膚保護功能被破壞。此外,患者皮膚表面的金黃色葡萄球菌菌落也較正常人多,所以容易發生細菌感染。
其皮疹好發位置因年齡而不同,隨著年齡變化,發作部位也會改變。嬰兒期(兩個月到兩歲)以頭部為中心,臉頰、頭皮都可能出現病灶,並延伸到四肢伸展側。兒童期濕疹分布可延伸到手足、四肢彎曲處和脖子,臉上反而較不明顯。成人期濕疹部位以四肢彎曲處為主。病情嚴重者,無論任何年齡,都可見到遍布全身的病灶。
不同病程有不同的臨床表現
異位性皮膚炎的診斷主要是靠臨床表現,而非實驗室檢查。實驗室檢查的數據,並非診斷的必要條件。主要診斷症狀為「病人表現搔癢,且有典型的病灶型態分布(依年齡不同,症狀可出現在臉部、四肢伸側及四肢屈側等,並合併皮膚苔蘚化)。病程表現為慢性、反覆發作,個人或家族有異位性體質病史(包括異位性皮膚炎、氣喘、過敏性鼻炎)等。其他次要病徵,包括食物過敏,免疫球蛋白E(IgE)升高,反覆性結膜炎,容易有皮膚感染、皮膚乾燥、魚鱗癬等。
不同病程的臨床表現:
● 急性期:損害表現多樣,初期為紅斑,會有灼熱感、搔癢。隨之在紅斑上出現散在或密集的丘疹或小水皰,搔抓或摩擦之後,因搔破而糜爛,並有滲出液。
● 亞急性期:發病日久或治療後的急性炎症減輕,皮膚損傷後較易乾燥、結痂、形成鱗屑,此時進入亞急性期。
● 慢性期:由急性、亞急性反覆發作不癒演變而來,或是開始時即呈現慢性炎症,常以侷限於某一相同部位經久不癒為特點。表現為皮膚逐漸增厚,皮紋加深、浸潤,色素沈著等。主要自覺症狀仍是劇烈搔癢。
西醫多種常規治療的方式
西醫的常規治療包括:口服長效或短效抗組織胺、外用類固醇藥膏(需依患者年齡、部位、病灶大小及嚴重度選擇不同強度)或非類固醇藥膏(局部免疫調節劑,如普特皮軟膏或醫立妥乳膏)。少數病情嚴重的患者,若搔癢反覆發作且病灶範圍廣泛,可能需要口服或注射類固醇,甚至使用環孢靈等免疫抑制劑治療,或是採取紫外線照光(UVB,UVA)治療等。若是併發細菌感染,需以抗生素處理。
從中醫觀點看異位性皮膚炎
中醫歷代古籍雖無「異位性皮膚炎」的病名,但有近似的記載,因患者年齡、發病部位、型態等不同而有不同名稱。如:奶癬(相當於嬰兒期濕疹),四彎風(發作於肘窩、膕窩、腳彎),浸淫瘡(先癢後痛而成瘡、汁出、浸淫遍體),血風瘡(身起紅粟,搔癢不已,搔抓出血)等。
中醫認為此病是因先天不足,稟性不耐而成,以「本虛」為病之本。其致病關鍵為「脾失健運」,因而濕熱內生,復感風濕熱邪,蘊積肌膚而促使病情惡化加重。久病之後,反覆發作不癒,致使濕熱耗傷陰液,造成營血不足,血虛風燥,肌膚失養。中醫治療當以辨證論治為法,詳察當時患者病情及體質狀態,再依法處方用藥。
根據病程及患者臨床表現,中醫常見證型及治法如下:
● 濕熱型:
多見於急性期患者:發病較迅速,皮膚灼熱紅腫,或見大片紅斑、丘疹,並有滲液,甚至黃水淋漓,粘而有腥味。可因搔癢太甚而影響睡眠,皮膚多處搔抓傷口,皮膚剝脫。大便偏乾,小便黃或赤。舌質紅,苔黃或黃膩,脈滑數。治以利濕清熱、袪風止癢為主,口服藥可選用消風散合龍膽瀉肝湯加減,外用藥可選用黃連膏、黃柏膏或青黛膏治療。
● 陰虛血燥型:
多見於慢性期患者,病人皮膚乾燥,搔癢脫屑,時常搔破出血、滲液不多。因劇烈搔癢,可見搔痕累累。舌質紅,苔薄或剝苔,脈弦。治以滋陰潤燥、袪風止癢為主,口服藥可選用甘露飲合消風散加減,外用藥可選用紫雲膏治療。
● 脾虛濕盛型:
部分患者可見皮膚黯淡不紅,成片搔癢之後滲液,後期則乾燥脫屑。面色不華,納差,大便溏薄,小便不黃,或有腹脹等脾胃症狀。舌質淡,苔薄白或白膩,脈濡滑等。治以健脾理濕為主,方以胃苓湯加減。
配合服用中藥常可改善症狀
由於異位性皮膚炎是一種慢性、搔癢性、反覆發作的皮膚發炎疾病,治療方式需根據病情的輕重程度來選擇。病情輕微、病灶範圍小者,使用單純西醫藥治療或單純中醫藥治療,即可加以控制。部分病患因病情頑固,病灶範圍廣泛,搔癢不已,對一般治療反應欠佳,有的必須接受紫外線照光治療或口服類固醇、環孢靈等免疫抑制劑,療效也不盡理想,而且這些藥物有不少副作用,這時若能配合服用中藥,可以改善病情,減少反覆發作。
如同前文提到的小妹妹,她在1年半前由父母帶至門診,開始配合中藥治療後,皮膚癢疹和鼻過敏症狀改善,因季節變化而大面積復發的機會也減少,平時甚至不必服藥或使用外用藥膏,只需以一般的身體乳液保養即可。
日常生活與飲食應注意事項
異位性皮膚炎除了與異位性體質有關以外,環境因素、生活作息、飲食習慣、清潔保養等因素,也經常會誘發或加重病情,所以全方位的照護相當重要:
● 日常應儘量避免食用辛辣、油炸、燒烤的食品及冷飲冰品。有研究顯示這類食物含有不少過氧化物,容易誘發過敏反應。以中醫的觀點而言,異位性皮膚炎病患多屬濕熱或陰虛體質,故不宜多吃這類食物。
● 宜避免毛料衣物如毛衣等直接與皮膚接觸。聚乙酯、尼龍或丙烯酸等布料所製成的衣物因為較不透氣,也應避免。
● 儘可能採取淋浴方式,避免泡澡,同時洗澡水溫不宜過熱,時間不宜過久。使用溫和保濕的皮膚清潔劑,不要全身塗抹,只需塗在需清洗的部位。
● 平日(尤其在沐浴後)一定要塗抹滋潤保濕的潤膚產品(乳霜或乳液),可能引起過敏的成分則應避免。此外,冬季或氣候乾燥時,更需加強保濕,在某些情況下,可能2小時左右就要塗抹1次。
● 由於常見的過敏原是塵蟎類,一般人容易在睡覺時發作,會覺得特別癢,往往癢到無法入睡或半夜癢醒。所以,家中若有此類病人,宜儘量減少接觸或使用毛毯、地毯、沙發,可使用防塵蟎的床墊套、被套、枕頭套,或改用杜邦棉材質的棉被、枕頭,減少與塵蟎的接觸。
● 生活作息規律,避免熬夜或日夜顛倒。
● 保持心情愉快,避免情緒緊張或生活壓力。